我的母亲年到中年才生下了我。

    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,哪怕父亲从未明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事,我也知道他渴望要一个儿子继承他的衣钵。

    于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揣着一口气想要证明我并不比任何男性差,不顾周围人“女人学什么剑”之类的闲言碎语,拼了命地练习我的剑术。

    可惜我的资质平庸,能力有限,期望与现实的差距如此之大,以至于道馆每每大比之后,我总是会陷入不如他人的痛苦之中。

    我的剑术不是父亲教给我的。

    武士从历史的舞台上退下以后,剑术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陶冶情操的一种工具。

    他早早地就开始了闲散养老地生活,不是去其他地方下将棋,就是去哪条河边钓鱼,晚上的时候经常出去和别人喝酒。

    我的母亲同样不接受我的平庸。

    她其实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,只不过对我的要求分外严厉,稍有不如意就大为光火。以至于我至今想起母亲,也不免想起她阴云密布呵斥我的面庞。

    她觉得我不好看,腿太粗,不像其他女孩子有竹子那样挺拔,同时我又太胖,那是脸上拥有婴儿肥褪去不掉的脂肪。

    我的仪态不够好,在别人面前始终做不到得体应答;读书也不太行,倘若把鸡爪子蘸上墨水,纸上撒把米它也比我写得要好看。

    若非必要我的父亲绝不会过问我,而我母亲争强好胜的攀比心总是支使着我向前冲。

    我渴望得到母亲的赞赏,我盼望得到父亲的认同。

    于是我拼了命,每日每夜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练剑。

    我的老师给我灌满了鸡汤和打上鸡血,告诉我努力总是会有回报,英雄总是浴血重生,以至于后来的我听到‘努力’、‘奋进’之类的词语就恶心得想吐。

    我的天赋有限,盲目的努力并没有让我的成绩有多大进展。相反,努力让我看清了自我的极限,让我感到在油然而生都悲哀中不断自我唾弃。

    因为做不到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,大把大把地掉头发,焦虑到肌肤溃烂生疮。

    有一日我因为集中不了注意力输掉比试,又适逢母亲听到其他人向她吹嘘我一位留过洋的优秀族兄弟。

    我心情低落地在道馆练习到了半夜,想到我母亲对别人描述我时轻蔑又贬低的口吻,最后情绪崩溃到一脚将装着竹刀的木桶踢翻。

    无能狂怒并不能对现实起到一丁点的改善作用,甚至还要我灰溜溜地弯腰老实将它们收拾起来物归原处。

    捡到最后一把竹刀起身之后,我抬头望见了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我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