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猛地摇晃了一下。

    我从恍惚中回过神,扭头看到车厢硬座中,挤坐在一起的人们。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,带着大包小包。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人,我想起我的爷爷奶奶,想起我一直期待,柯泉跟我回家,尝一尝我奶奶做的饭。

    我将头转向另一边,视线投向窗外。快入夜了,太阳消失在地平线那边,景物都变得灰蒙蒙。

    眼下的现实是——柯泉不见了。

    我还记得,最后一次见到他,他冷淡的神情。那些要与我断交的刻薄话语,明明是他的声音,我却因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他在张口,而不相信是他说出的。我脑海里涌现更多的,是这两三个月以来,我与他一次一次亲热的接吻。他的体温、气息,直到现在,我好像依然能够感受到。

    ……我到现在还记得。那天,我们在酒店,客房只开了小灯。洗完澡的柯泉坐在床上,昏暗暧昧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,他湿漉漉的头发沁出的水珠,顺着脖颈往下滑落,流入领口深处。

    他的下巴动了动,朝我这边看过来,眸光冰冷与柔软共存,就像是快要融化的雪。平时拒人千里的气场弱了一些,却依然像在无声提醒“不要靠近我”。

    真好看。

    其实他的身材比例很好,腰细腿长,我以前只是纯粹为了嘲讽他没有我高,才说他腿短。

    回想起来,我是真的经常在他的雷区蹦跶。

    难怪他一直不愿意跟我在一起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,当我日思夜想焦急地要去见他时,他的心里在想什么。是在计划如何从我身边逃走吗?他想要离开我了。

    五天前,在外地实习的陈星然,专程回来找我。“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
    “他不要我了……”完全陷入消沉状态的我,谁都不想理,只抖着嗓音说出这句话。

    “你不去找他吗?”

    陈星然一开始表情平静,声音也很冷静,但越到后面,情绪就越激烈。他以前警告我时说他打人很疼,是实话。没有错,他的武力值真的很强。我有时都会怀疑,他究竟是不是学音乐的。

    “你答应过我,你不是说会让我放心吗!”他怒吼道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,该对陈星然说什么。准确说,我不知道该对柯泉说什么。“你不是口才很好吗?”是啊,昨日跟导师跟班主任请假,对那些老师同学,我都可以成功说服他们“我一定会在开题答辩之前回来”。

    如果真的再见柯泉,我要对他说什么?

    我拉扯了一下口罩,用力呼吸了一口气。也许是车厢内人多空气稀薄,胸口闷得厉害。我倚靠在窗边,闭上眼睛,回忆过去一年,与柯泉一次又一次的见面。复杂的心情滋生,喉咙有种被鱼刺卡到的感觉。

    鱼刺……我用手指触着喉结,吞咽了两次唾液。我想起那天,我又一次跟柯泉说:“我不喜欢吃鱼,除非它没有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