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是因为相信戚景思在林煜的庇护下肯定已经安全回到晟京,还是迫于李璞的祈求威胁,又或者仅仅是为了全盘计划考虑,戚同甫最终没有下令延迟封村。

    就算他想,这一来一回的路程也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尽管戚景思一行人起了个大早,莜县的大门还是永远对他们闭上了。

    言毅还是瑟瑟缩缩地躲在言斐背后,而言斐望向戚景思,两人的眼中都没有太多的意外。

    这实在是不能更符合戚同甫历来的行事作风了——

    缜密又狠辣,六亲不认。

    戚景思那点拳脚功夫,当‌初面对十几个不敢与他刀剑相向的所谓“山贼”尚算应付得来,眼下封锁莜县的人穿着成套制式的京兆尹府兵服制,人数成百上千,他不至于傻到去跟这些压根不认识他的刀剑硬碰硬。

    何况他也不能走。

    因为言斐不想走。

    “戚同甫想我死在这里,替他制造的这起几千人的惨案买单。”

    这是言斐同戚景思分析整晚的结果。

    他望着戚景思温柔地微笑道:“我不但不会死,还要带着这几千人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戚景思也低头看着言斐,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张温柔的侧脸执着迷恋。

    曾经他和‌言斐仰望同一片星空,上面满刻着命运的薄待,却在太多时候,他们看到的是不同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憎恨戚同甫也憎恨命运的不公,为自己,更为了林煜,甚至不惜逃避;然而在同样的嘲笑和‌白眼中,言斐却总能找到微笑的意义。

    即使在汀县的河堤上满身淤泥,即使眼下在莜县的瘟疫中前‌途未卜,言斐的笑容永远那么温柔坚定,像极了豫麟书院那场春雨里的一眼万年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有人不爱这个世间的温暖和‌美好。

    “不管多可怕的瘟疫都是病,但凡是病,就得想法子医治。”

    言斐说完,戚景思接过话头,“但他们都还被‘瘟神’的谎言蒙在鼓里。”

    村中关门闭户地躲“瘟神”,直到现在甚至还没人知道村子已经被全面封锁了。

    不得不佩服戚同甫的高‌招,这样既有效的阻止了瘟疫的蔓延,又把村中还健康着的人活着的希望也锁上了,阻止了一切消息外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