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泽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,梦里尽是扭曲消瘦的黑影在地上攀爬,泣声不止,极其痛苦的样子,以至于在持续输出空调声里翻身坐起时,额头上一抹全是溢出的冷汗。

    几点了?

    在宣告考试结束的邮件送到每个人手中后,教学楼里一阵死寂。悲伤需要时间化解,既成的现实无法改变,姜添把人赶出了教室,没吃饭的去吃饭,吃了饭的去睡觉。

    林泽、姜添、丁乐乐三人回到宿舍后谁也没再有精神聊天,各回各的房间,各找各的周公,这一觉醒来,外面早已是昏天黑地,唯有马路对面连成片的路灯像落进深海里的星星一样亮着。

    林泽揉了把脸,仰躺进被窝唤出学生证,光幕像是被投影仪投到了天花板上一样,泛着微弱蓝光的主页上大大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夜晚十点。

    好饿。

    生物本能驱使着林泽随意抓了件外套走出卧室。走廊和客厅没开灯,唯有厨房的方向似乎罩了一圈微弱的橘光,他站在黑暗边缘,看见一团团热气冒出,抬脚朝光走去。

    厨房里只亮了灶台上的一顶小灯。

    姜添穿着睡衣在灶台前烧水,软塌塌的头发耷拉在前额,素色睡衣下高大修长的身材没有半点多余脂肪,不大像是当今咸鱼大学生的模样。

    姜添手边还摆了一包拆开的方便面,大概率也是一个被饥饿赶出卧室的可怜人,林泽定睛一看,还是红烧牛肉味的,也不知道是哪来的。

    林泽在厨房对面一个类似吧台的小餐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,撑着脑袋欣赏男生撕调料包,“大晚上的你怎么黑灯瞎火地在这做饭?”

    姜添专注于自己手里的操作,不紧不慢地放面,撒包,盖盖,背对着林泽轻轻点了点四间卧室的方向。

    林泽自觉噤声,下一秒起起伏伏的呼噜声走丁乐乐没关严的门缝传出来,这小子刚回宿舍时瞧见了那台被自己抱进房间的面包机,立马又想起了强子,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,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累得人现在睡得跟一头死猪似的。

    他刚才迷迷糊糊摸出卧室竟然没注意到。

    林泽踮着小碎步过去帮人把卧室门关严,顺便瞄了一眼发小不拘一格、四仰八叉的睡姿,瞧人酣睡中不是愁眉苦脸便放下了心。

    没心没肺,挺不遭罪。

    “现在行了,你安心煮吧。”

    林泽回到座位,发现桌面上多了一包面,饿得实在遭不住,眼冒金星中伸手就把包装拆开,咔嚓咔嚓地掰扯下来当干脆面嚼。

    姜添搅了一筷子面,听见背后有些奇怪的声音,回头一看自己刚拿出来的方便面被拆解得七零八落,眼底飞过一丝错愕:“你这是什么野人吃法?”

    林泽一觉睡得满头卷发张牙舞爪的,左翘一根,右翘一撮,又缩在椅子上手心里捧了一块泡面,别说,还真像个野人。

    野人满足地翘着脚丫子:“个人喜好,你不懂,而且我再不吃点东西就真的要饿昏了。”